俞辰盯着那份放弃抚养权文件，钢笔在他手中微微颤抖。校长办公室的空调开得很足，他却感到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。
"我需要时间考虑。"他终于开口，将钢笔放回茶几上。
金允珠眉头一皱："还有什么可考虑的？签了字，你的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变。"
"突然告诉我有个一岁多的儿子，然后让我五分钟内决定是否永远放弃他？"俞辰声音提高了几分，"这太荒谬了！"
"俞同学，冷静一点。"校长插话道，"金同学已经表示会承担全部责任，这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。"
俞辰站起身，走到保姆面前。小男孩敏宇好奇地伸手抓他的眼镜，小脸上洋溢着无邪的笑容。一种奇异的感觉在俞辰胸口蔓延——这个小小的生命，流着他的血。
"我不签。"他转身面对金允珠，"如果这真是我的孩子，我有责任——"
"责任？"金允珠冷笑一声打断他，"你知道抚养一个孩子需要什么吗？你有稳定的收入吗？有适合孩子成长的住所吗？"她站起身，虽然比俞辰矮半个头，气势却咄咄逼人，"敏宇在韩国有最好的保姆、医生和教育资源，你能提供什么？"
俞辰攥紧拳头："也许我现在给不了那么多，但我会尽我所能。血缘关系不是一纸文件就能切断的。"
金允珠眼中闪过一丝讶异，随即恢复冷漠："随你便。但记住，如果你改变主意，条件不会像现在这么优厚了。"她向保姆示意，抱起孩子准备离开。
"等等！"俞辰脱口而出，"我……我能偶尔看看他吗？"
金允珠停下脚步，没有回头："敏宇会暂时在北师大附属幼儿园。你有探视权，但必须提前预约。"说完，她带着保姆和孩子离开了办公室。
校长叹了口气："俞同学，你知道金氏集团在亚洲的影响力吗？我建议你……慎重考虑。"
回到宿舍，俞辰一头栽倒在床上，大脑还在嗡嗡作响。室友张伟正戴着耳机打游戏，见他回来，头也不回地问："咋了？被王主任训了？"
"比那糟多了。"俞辰盯着上铺的床板，"我可能……有个儿子。"
张伟的游戏角色瞬间死亡，他猛地转过身："啥？！"
在俞辰断断续续的讲述中，张伟的嘴巴越张越大。"**！金氏集团？就是那个韩国排名前五的财阀？"他一把抓住俞辰肩膀，"兄弟，你摊上大事了！那种家族捏死我们跟捏蚂蚁似的！"
"可她凭什么不让我见自己的孩子？"俞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。
"凭人家有钱有势啊！"张伟压低声音，"听我表哥说，这些韩国财阀黑白两道通吃，去年有个记者曝光他们家丑闻，第二天就人间蒸发了。"
俞辰心头一紧，但想到敏宇抓他眼镜时软乎乎的小手，又坚定起来："无论如何，我要见我的儿子。"
第二天一早，俞辰就来到北师大附属幼儿园。这是一所国际化的高端幼儿园，门口停着几辆他叫不出名字的豪车。透过铁栅栏，他看到几个孩子在草坪上玩耍，但没有敏宇的身影。
"请问俞敏宇在吗？"他鼓起勇气问门口的保安。
保安上下打量他朴素的穿着："您是？"
"我是……他父亲。"
保安露出怀疑的神色，拿起对讲机说了几句韩语。片刻后，一位穿着制服的韩国女性走出来："俞先生？金**没有通知您今天会来。"
"我昨天才知道孩子的存在。"俞辰努力保持礼貌，"我只想看看他，不会打扰太久。"
女助理犹豫了一下，最终点头："请跟我来。敏宇正在午睡，您只能从窗外看。"
她领着俞辰来到一间阳光充足的卧室，六张小床上分别躺着熟睡的孩子。最靠近窗户的那张床上，敏宇蜷缩成一个小团，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阴影。
一种前所未有的保护欲突然涌上俞辰心头。他想摸摸孩子的小脸，想听他叫"爸爸"，想看他长大成人……
"满意了？"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金允珠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里，今天她穿着利落的黑色套装，长发束成马尾，看起来比昨天更加不可接近。
"他长得……很健康。"俞辰讷讷地说。
金允珠示意助理离开，双臂交叉在胸前："我查过你的资料。计算机系大三，成绩中等偏上，靠奖学金和勤工俭学支付学费。母亲是县城中学教师，父亲早逝。"她语气平淡得像在念调查报告，"你认为这样的条件，能给敏宇什么样的生活？"
俞辰感到一阵刺痛："家境不好不代表我不能做个好父亲。"
"天真。"金允珠冷笑，"你以为父爱能当饭吃？敏宇将来要接管部分家族企业，需要最好的教育和人脉。你能给他上国际学校？能带他出席商业峰会？能让他十八岁就拥有自己的信托基金？"
俞辰哑口无言。金允珠的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他心上。是啊，他连下学期的学费都要靠**，凭什么和一个财阀争孩子？
"不过……"金允珠突然话锋一转，"我欣赏你的骨气。所以给你一个机会。"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纸，"北疆大学正在开发新的校园APP，计算机系和商学院合作。我被选为商学院代表，而你们系主任推荐了你。"
俞辰疑惑地接过文件："这和孩子有什么关系？"
"证明你的能力。"金允珠直视他的眼睛，"如果你在这个项目中表现出色，我会考虑给你更多的探视权。否则……"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熟睡中的敏宇。
"这是考验？"
"这是机会。"金允珠转身离去，"第一次会议明天下午三点，商学院602。别迟到。"
俞辰站在原地，手中的文件突然变得沉甸甸的。他明白，这不仅仅是一个校园项目，而是对他能否成为一个合格父亲的测试。
回到宿舍，张伟听完最新进展后瞪大眼睛："等等，所以现在情况是，你要和你儿子的财阀妈妈一起做项目？这也太狗血了吧！"
"我必须抓住这个机会。"俞辰打开电脑，开始搜索金氏集团的资料，"如果表现好，她可能会让我多见见敏宇。"
张伟欲言又止，最终拍拍他的肩膀："兄弟，我只能说……祝你好运。不过记住，千万别爱上她，那种千金大**不是我们高攀得起的。"
俞辰苦笑："你想多了。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当一个合格的父亲，哪有心思谈情说爱。"
第二天下午2:50，俞辰提前十分钟到达商学院602教室。这是一间现代化的研讨室，环形桌中央是一台智能显示屏。已经来了七八个学生，三三两两交谈着。
"你就是计算机系的俞辰？"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走过来，"我是商学院研一的李浩，项目组长。听说你算法很厉害？"
"还行吧。"俞辰谦虚地说，目光不自觉地瞟向门口。
2:59，金允珠准时出现在门口。她今天穿着白色高领毛衣和灰色西装裤，简约却透着不容忽视的贵气。教室里顿时安静了几分，几个男生不自觉地挺直了背。
"抱歉我迟到了。"她淡淡地说，尽管分秒不差。
李浩连忙起身："金同学来得正好，我们刚开始介绍项目背景……"
接下来的半小时，李浩详细讲解了校园APP的需求：课程查询、食堂预约、图书馆借阅、校园导航等一站式服务。俞辰认真做着笔记，偶尔偷瞄金允珠一眼。她全程面无表情，只是偶尔在平板上记录几句。
"接下来我们分组讨论功能模块。"李浩说，"金同学，你负责用户界面和交互设计；俞辰，你负责后台架构和数据库。其他人……"
分组讨论开始后，金允珠直接将她的平板推到俞辰面前："这是我的设计初稿。"
俞辰惊讶于她的效率。屏幕上是一套精美的界面原型，风格简约现代，每个图标都精心设计过。他滑动浏览，不禁佩服她的专业素养。
"很专业，但……"俞辰犹豫了一下，"有些功能实现起来可能比较复杂。比如这个实时食堂人流量显示，需要安装额外的传感器……"
"那是你的问题。"金允珠打断他，"用户体验是第一位的。"
俞辰皱起眉头："不考虑技术实现的设计只是空中楼阁。我们应该在用户需求和可行性之间找到平衡点。"
周围同学倒吸一口冷气，显然没人敢这样反驳金允珠。她眯起眼睛："哦？那你有什么高见？"
俞辰调出自己连夜写的技术方案："我建议采用模块化设计，核心功能先上线，复杂功能后续迭代……"他详细解释了技术路线，甚至估算出每项功能的开发成本。
金允珠静静听完，突然问道："你通宵了？"
俞辰一愣，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发红的眼睛："嗯，想提前准备一下。"
出乎所有人意料，金允珠嘴角微微上扬："很好。至少你对待这件事是认真的。"她重新审视两份方案，"你的建议有道理，我们可以折中……"
讨论越来越深入，两人时而争论时而达成一致，完全忘记了其他人的存在。当李浩宣布会议结束时，俞辰才发现已经超时半小时。
"明天同一时间，继续细化方案。"李浩宣布散会。
同学们陆续离开，俞辰收拾着笔记本，金允珠突然走到他身边："你的技术分析……还不错。"
这是她第一次给出正面评价。俞辰不知该如何回应，只好点头："你的设计也很专业。"
"我大学前两年在首尔国立学计算机，后来转学商业管理。"她罕见地解释道，"所以我知道你提出的方案是可行的。"
俞辰恍然大悟："难怪你能一眼看出问题所在。"
金允珠看了看手表："我得去接敏宇了。"她停顿了一下，"如果你想……可以一起来。"
俞辰心跳加速："真的？"
"别误会，只是让你多了解他的生活习惯。"金允珠恢复冷淡语气，"这对项目合作也有帮助。"
"当然，我明白。"俞辰连忙跟上，心中却涌起一丝期待。不管出于什么原因，他终于有机会接近自己的孩子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