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福见老爷为了口吃的,居然真的要不管不顾跑到别人家里去了,急得连忙上前去拉老爷袖子,还一迭声的劝阻:“老爷,老爷,万万不可啊!切不说我们平日从未与这家人来往过,并不清楚这宅内住的是何人,单说这个时辰人家家里还有女眷,老爷冒冒然上门只为讨口吃食,岂不教人笑话,日后传出去于老爷官声也不好。
家里可还有好几位少爷在朝为官呢,老爷,您也要替几位少爷多想想呀。
”为了劝退老爷,来福真是连洪荒之力都使出来了。
仿佛一瓢冷水浇在老爷子头上,他的脚步在离大门三尺的地方终于缓缓停住了,来福最后这句话,总算成功的拦住了他。
“罢了,罢了,原是我就没有这个口福。
唉,不想了,随老爷回去吧。
”见真的劝住了老爷,来福瞬间眼泪汪汪,心里好想为自己的聪明伶俐点一万个赞!老头高大的身子在失去最初的喜悦后,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精气神,一点点佝偻下来,负着手,低头沉沉的叹息一声,转身抬脚开始往回迈,花白的头发在夜风里一抖一抖的。
来福擦了擦额头刚才急出的冷汗,看着老爷离去的背影,忽然又觉得,这样的老爷还怪可怜的。
这时,身后的门忽然开了,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,伴随着一道清脆的嗓音同时响起:“君子坦荡荡,怕什么?陌生人上门,尚可讨得一碗水喝,不过一碗吃食而已,用得着这么瞻前顾后不痛快,你们眼里的文人风骨莫非就是这般含义?切~”老人不禁猛然回身,微微睁大了双眸。
朦胧夜色中,只隐约看到小姑娘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着清冷的光,一时怔住,竟不知该接什么话。
云盏盏见老头不说话,光在那发愣,有些气呼呼的皱了皱小眉头,哼了一声,说道:“算了,本来想分你一点的,不吃拉倒,我自己还没吃饱呢,拜拜,慢走不送~”说完,也不等老头回话,抬手就要关门。
老人终于回过神来,赶紧伸出尔康手,连声说道:“哎…别别别,我吃,我吃,丫头莫关门!”说完就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到门前,眼巴巴的看着小姑娘。
云盏盏瞧着他那样子,又气又好笑,转身让开门口,说了句:“进来吧。
”然后就领着老人向厨房走去。
来福见老爷居然又进去了,急得不行,但见小姑娘确实也没有歹意,只是让老爷去厨房吃碗吃食,便也没好再啰嗦什么,默默跟在最后。
走着走着,还听到小姑娘小声嘟囔了一句:“老头老的都能当我爷爷了,想的还挺多…”老爷子只觉脚下一个踉跄,差点没趴地下,幸亏来福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的胳膊,才不至于出糗。
厨房里,云盏盏已经重新点上油灯,麻利的给老头盛上锅里剩下的大半碗馄饨,暖黄的灯光照在那诱人的馄饨上,浓郁香气四溢,更加让人想马上一饱口福了。
老爷子两眼亮亮的,嘴里的口水都要自己跑出来了。
他又看了一眼小姑娘,大概觉得有点丢脸,期期艾艾的说:“此物听你刚才说,名为…馄饨?那…丫头,我可就不客气了啊。
”“对,吃吧,我没下毒,我先吃给你看。
”云盏盏想着古人总是喜欢吃前先验毒,就自己夹起一个先吃了起来。
老头不觉老脸一红,喏喏的说:“不,丫头,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”“没事,毕竟咱们才认识,防人之心不可无,这也没错,我不会放在心上的,快趁热吃吧。
”云盏盏大大方方的看着老爷子,眼里一丝阴霾也没有,说完还眯弯了双眸,呲出一口小白牙。
老爷子被这笑容忽的就恍了一下,心里热热的。
他端着那碗馄饨忽然就想,自家要是有个这样可爱的孙女该多好,可惜,想着自家近来那些糟心事,唉…一个个都是些不省心的臭小子啊……馄饨的香气很快让老爷子回神,他赶紧抓起汤勺,迫不及待就舀起一个送入口中,顿时一股咸香中又略微带点麻辣的味道充斥了整个口腔,肉馅团的细致又有点弹性,好嚼还不塞牙,就连碗里的汤汁都那么鲜美好喝。
老天,这到底是怎么做的,竟然如此让人喜欢,恨不得吞掉自己的舌头!看着自家老爷一口一个,最后就差把碗都吃了的劲头,来福也是馋的不行。
但是,他还是适时咳了两声,提醒自家老爷,天不早了,差不多得了,不然,他的屁股估计今晚又要遭殃了。
老爷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,他不禁意犹未尽的喝掉碗里最后一口汤汁,然后,认真打量了眼前的小姑娘一番。
小姑娘大约十四五岁的样子,生的唇红齿白,两条毛茸茸的小眉毛,配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,睫毛长长的,像两把小扇子忽闪忽闪的,挺翘的小鼻子,肉乎乎的朱红色小嘴巴,莫名比京城里那些整天描眉画眼的贵女看着顺眼多了,甚至让老爷子突地生出一种想要揉揉她小脑袋的冲动。
醒过神来,这不禁让他吓了一跳,赶紧死死握紧了宽袍下的大手。
这时候,老爷子才忽然注意到,小姑娘好像穿的是一件大红嫁衣,因为屋里光线不够亮,加上她又挽着袖子,衣摆打着结,所以此刻才发现。
但是刚才院子里好像也并没有看到她的其他家人,所以也不知具体什么情况,小姑娘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,但他理智的并没有多问。
想了想,他还是冲小姑娘客气的拱了拱手道:“今日多谢小友一番款待,冒昧上门,多有打扰,待他日空闲,老夫必定携夫人一起登门致谢。
老夫莫鸿则,不知小友如何称呼?”“没事,一碗馄饨而已,您就叫我盏盏吧。
”小姑娘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,莫老爷子顿时觉得心都要化了。
盏盏啊,怎么听着好像有点耳熟呢,算了,得快点走,不然等会儿回家看到那些臭小子,都想把他们给打出去了。
“那老夫就告辞了。
”莫老爷子垂眸起身,来福连忙跟上。
“好,您慢走,我送您。
”小姑娘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。
临了,在踏出大门的一刹那,老爷子终是有点不忍心,他默了默,斟酌了一下,开口说:“若是日后有何难处,可到京城东街的一品茶楼来寻老夫,老夫经常在那里同老友喝茶,告辞。
”然后,再次转身离去。
不知道小姑娘家里到底是个什么状况,他也不好直接让人去府上找他,怕到时反而给两边徒增是非。
“好哒,谢谢莫爷爷。
”小姑娘脆脆的声音让远去的莫老爷子轻轻叹了口气,唉,这要是自家的孩子该多好,必不能让她受这种委屈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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