衣服很厚,很长,足够我抵御任何一个寒冬。
大年初一那天,村长按照惯例,要给村上的老人送猪肉。
送到我们家时,我正蹲在门口帮奶奶洗小葱。
村长吐着烟圈,盯着我沉声问道:「过了年,楚楚满七岁了吧?还没上学吗?」奶奶无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:「咋上啊?她爸连户口都没给她上。
」柴火潮湿,烟味呛得奶奶咳嗽不止。
我拿起蒲扇,连忙走了进去。
村长跟在后面,原本就逼仄的厨房此时更显拥挤。
「现在可都是义务教育了!不上学哪行?」我扇着风,依偎在奶奶脚边撒娇道:「不上就不上,反正我也不喜欢上学,就陪着奶奶种地好了。
」我确实不喜欢上学。
我见过跟我同龄的花花,每天背着一个比她人还大的书包,天没亮就要起床,放学就要回家写作业,不能成天玩耍,还经常被她妈打骂。
哪像我那么自由,可以漫山遍野奔跑,可以下河摸鱼虾,偶尔挖些草药卖钱,还可以吃根老冰棍。
这是我为数不多的快乐了。
然而这种快乐,却随着同龄人个个走进学堂而逐渐减弱。
原来我不是不喜欢上学,而是不敢奢求,不敢向本就不爱我的爸妈,讨要属于我的那份义务。
村长把烟头一扔,语气坚定:「不行,我找大勇去!」猪肉“滋啦滋啦”在锅里翻炒着,洒上一把小葱,香气扑鼻。
但却无法掩盖妈妈话语里的恶臭。
「什么狗屁义务教育,还不是一样要交钱?我们哪有钱给她读书?」「再说了,赔钱货读什么书?养多几年就可以拿彩礼卖喽!」「村长你别废话了,现在是老婆子养的她,不归我们管,你有什么事,找老婆子去!」村长无奈至极:「你们就执迷不悟吧!开春若不给楚楚上学,我就到大队告你们,让你们啥也做不了。
」这句话还是有些威力的。
十五一过,爸爸就带着我上了户口,奶奶连夜用塑料袋给我缝了个书包。
但妈妈本就对我上学有意见,她不会让我那么顺利去读书的。
果然,去了学校没两天,她把弟弟推到我面前。
「最近店里很忙,我看不了弟弟,以后你带着他上学吧!」见我犹豫,妈妈又恶狠狠地警告我:「他要是磕了碰了,回来我打死你!书你也别想读了,听到没有!」那时候的农村课堂,带着弟弟妹妹上学的情况十分常见,因此老师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但弟弟实在是太调皮了。
不管是课时还是课间,他到处乱跑,我用背带背他,他就在课堂上大喊大叫。
为了不影响老师同学,我把桌子搬到了教室外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