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阴沉,不时伴随着响亮的雷鸣在天际划出一道白光,倾泻而下的雨凝成了水柱的模样,犹如锋利的箭矢直刺地面万物,将那小池中的睡莲砸得东摇西晃。
戚桓站在凉亭内,冷漠锐利的双眼一直看着那朵名贵的睡莲,看着它被雨水打得凄惨依旧没有弯下腰。
“以前……最怕的就是这种天气了。
”一道悠悠的女声传来,带着些许惆怅,也带着庆幸,“如今家主已然痊愈,再也不会有什么能够伤害到他了。
”说这话的是一位身穿黑色旗袍的女子,坐在戚桓身后的石凳上,正姿态优雅地品着茶。
她染了一手红色的指甲,天青色的茶盏衬着纤长白皙的手,显得十足妖艳,一如她勾人的样貌。
戚桓没有回话,转身坐在了秦娆的对面,兀自倒了一杯茶,还贴心的给秦娆手中的茶盏添了点茶。
明明是高雅的品茶,硬生生被戚桓喝成了随性的酒。
秦娆无奈地摇了摇头,将茶盏放在桌上,不由看向前方。
那是整座别院最中心最古雅的建筑,里面有她们一直守护的人。
曾经只有一人,后来感恩上天垂怜,一人变两人,终会得一世圆满。
……厚重的帘子没有完全合上,透出一丝缝隙,隐约可以见到室内的情景。
宽大的床上有两道依偎在一起的身影,外界纷纷扰扰影响不到她们分毫。
不知过了多久,其中一人有了些动静。
晏扶雪率先醒来,看了看怀里还在熟睡的燕落眠,心里生起一股满足。
习惯性地吻过燕落眠眼角的动作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。
燕落眠在睡梦中感受到了晏扶雪的动作,没有完全醒过来,只是又往晏扶雪的怀里靠了靠。
随着她的动作,丝绸的睡衣领口往外挪动了一些,露出染上红痕的脖颈与锁骨。
晏扶雪将薄毯往上拉盖住燕落眠,动作小心地从床上起来离开。
“家主。
”走出卧室,明竹将手中准备好的温水递给晏扶雪,跟着他来到餐桌旁,静立在他的身旁,等到晏扶雪放下勺子以后才将文件放到他的手边。
“他都说什么了?”晏扶雪瓷白修长的手拿起黑色的文件夹,慢悠悠地翻看着。
“他什么都没有说。
”明竹竹顿了顿,脸色有些不好看,“只说了想见您。
”他们不是非要境楼里关着的那个人把事情都说出来不可,时间问题罢了,可那个人竟然敢和他们提条件,想要见晏扶雪,简直是痴人说梦。
膈应得很。
他们家主也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见的?与他相反,晏扶雪毫不在意地拿笔在文件的最后签上字,嗓音平淡,“先继续关着,等汀夷回来再审。
”“审完了,就把所有人丢到无望岛。
”晏家不留叛主的东西。
不管是谁。
“是。
”……燕落眠醒得比平常都要迟,外面的天气阴沉沉的,雨势没有刚才大,一点一点仍旧下个不停。
没有任何事情需要做,这样的天气最适合躺在床上睡觉。
前半个月燕落眠一直没有时间休息,几乎都在排练与演出,人瞧着都瘦了一些。
她的体重不好养,瘦下去很难再长回来。
晏扶雪昨天一见到她就察觉到了,只想着这几天多给她补补,养回来一点也是好的。
好在燕落眠不挑食,除去因为过敏不能碰的一些东西,基本上什么都能接受,饮食习惯也特别好,就算偶尔有起得晚的时候也一定要吃早饭。
这不,已经快十点半了,距离午餐没有多久,燕大**开始了她的早餐。
盘着腿坐在地毯上复盘前几天的演出舞台,等着晏扶雪把鸡蛋剥好送到嘴边,刚咬了一口,门那边就传来了动静。
燕落眠偏头看过去,映入眼中的是一只圆滚滚的白老虎。
“芋头!”燕落眠放下手机,对着大白虎伸出双手,惊喜亲昵地叫着它的名字。
芋头见到燕落眠也很是欢喜,小跑过来趴在了她的身旁,用毛绒绒的脑袋蹭着她的腿。
“我好想你啊芋头……”燕落眠将脸埋在它舒服柔软的毛发上满足得不得了。
一人一兽很快就玩做了一团。
晏扶雪坐在一旁看着她们玩,好看的眼眸中含着笑意与纵容。
晏扶雪是早产儿,小的时候身体不好,一直和父母住在晏家的后山,也就是现在这处院子,除却亲近的人,没有任何人被允许踏入这座别院,小晏扶雪自然就没有玩伴。
晏父晏母担心爱子孤独,就去寻了一只白虎幼崽来给小晏扶雪作伴解闷。
这只小白虎也是个憨厚可爱的,脾性一点都不像是那百兽之王,反倒像只慵懒爱吃的大猫,可招人喜欢了,又因为是晏扶雪抱着长大的,只爱黏着晏扶雪一人,别人碰一下都要亮爪子。
最开始芋头是因为晏扶雪才对燕落眠散发善意,经过这两年的相处,芋头已经发自内心彻底地爱上,不,黏上了燕落眠。
芋头以前动不动就想对晏扶雪求个抱抱,奈何主人身体不好,明竹等人总害怕它那胖胖的身体伤到晏扶雪,一向对它都是严防死守,只准它安安分分的在一旁趴着。
有了燕落眠以后,芋头的抱抱得到了自由,可以肆无忌惮想扑燕落眠就扑,整只兽是越来越满足了。
燕落眠和芋头玩了一会儿,终于想起自己没有把鸡蛋吃完,放开芋头肉乎乎的爪子,继续没有吃完的早餐。
晏扶雪会意,走过去,将燕落眠没有吃完的鸡蛋喂给她,等她吃完以后把温度正好的燕麦递给她,看她喝完,又拿纸巾给她擦了嘴。
照顾的面面俱到。
做完这一切,晏扶雪感觉裤脚被什么东西扒拉了一下,低头一看,就对上一双圆润润的大眼睛。
芋头歪着脑袋看着晏扶雪,一只爪子往前伸,那神情分明是在问,我的呢?“这些你不爱吃的。
”燕落眠看它这副样子就想笑,手动将芋头的爪子握住往下放,“先陪我玩一会儿,过会儿下去喂你吃牛排好吗?”芋头听懂了,收回了爪子。
好吧好吧。
果然,它已经不是主人最爱的芋头崽了。
晏扶雪笑着揉了揉芋头的脑袋。
真是个只长体型不长心性的小家伙。
晏扶雪本不想打扰芋头和燕落眠的玩耍,一看时间已经快到十一点,不得不开口打断。
“漾漾,先不和芋头玩了好不好,说好了,要让清雾再看看你的膝盖。
”燕落眠从小练舞,多加注意保护之下,仍旧不可避免会有受伤的情况。
一年前燕落眠在练舞的时候不小心从舞台上摔下来,伤到了膝盖,一时很是严重。
那段时间正是晏扶雪旧病复发的危急关头,燕落眠只休养了几天,得到消息以后就匆匆赶到了晏家。
清雾是晏扶雪手下医术最好的人,奉晏扶雪的命令要照顾好燕落眠的身体,然而那时晏扶雪的情况太过危急,燕落眠不想让其余人再分出心神来关心她,只说是普通的摔伤就没让清雾细看。
按照燕落眠以往的性子定然是会好好养伤,她热爱舞蹈,自然也会更加爱惜自己的身体。
可是当最爱的人正在病床之上奄奄一息,有些事情不自觉就被燕落眠给忽视了。
等到后面晏扶雪的情况稳定下来,燕落眠缓过神来,才发觉自己的膝盖疼得厉害,就算有清雾在也是养了好一阵子才好。
这一年来晏扶雪的身体逐渐好转,时至今日已然痊愈,而燕落眠那时拖了许久的伤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。
“我都已经好了的,而且我一直都很注意,现在练舞的时间也比以前少了一点,不会变严重的。
”燕落眠被晏扶雪从地上抱进了怀里,安慰般地在他莹白如玉的脖子上亲了一下。
“阿雪,你不要想太多了,今天让清雾看过以后就安心了好不好?”燕落眠看向晏扶雪,杏眼澄澈明亮,让晏扶雪的心都跟着软了。
“好。
”晏扶雪低头轻轻地,珍视地吻过燕落眠的眼角,轻声回道。
来到隔壁的房间,清雾早就等在那里。
她是标准的东方美人,与燕落眠的典雅温柔相比,气质更加的清冷出尘,只有在见到亲近的人时,眼中才会浮现暖意。
“家主,夫人。
”清雾低头恭敬地开口。
“清雾,好久不见呀……”被晏扶雪放在床上,燕落眠便笑意盈盈地对着清雾打招呼。
清雾回以一笑,难得活泼地说道:“夫人可算是来了,我们大家都可想你了呢。
”这个大家中,最想的人是谁不言而喻。
燕落眠笑看向晏扶雪,对上他温软的眼眸,心头的爱意像是要溢出来。
检查没有问题,前段时间燕落眠的演出有些多,身体有些疲惫,接下来几天好好休养就可以。
有清雾在,晏扶雪自是不担心的。
燕落眠又问了几个有关晏扶雪身体的问题,得到的都是令她放心的结果,心底这才有晏扶雪是真的痊愈了的感觉。
他不会再疼了。
为了保险起见,清雾还是给燕落眠的双腿进行了针灸,疗程不过一半,燕落眠的手机就响了。
燕落眠拿过一看,有些疑惑。
竟然是舅舅家的座机?“喂?”燕落眠接起电话,“是小月亮嘛?”家里人一般不会用座机给她打电话,只有五岁的小表妹有时候会用座机。
原以为会听到小姑娘开开心心叫姐姐的声音,没想到对面传来的是一阵阵抽噎声。
燕落眠一下就紧张了起来,坐直了身体,握着手机的手不禁收紧。
“小月亮,怎么啦?和姐姐说说好吗?”小月亮是她们家最小的孩子,从小就爱闹不爱哭,她这样一哭,燕落眠脑子里顿时就想过各种不好的事情。
尽管心里紧张,燕落眠的声音依旧是温柔的,怕吓着对面的小姑娘。
“姐……姐姐……梦梦她,梦梦她要死了……”“呜呜呜呜呜……”“梦梦她要去天上了,要去找我的草草了……”“呜哇!”燕落眠脸色瞬间惨白,只觉得心口处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她,扯得她生疼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