姬灵溪再次醒来,是被一道震怒的声音吵醒。孤不是安排了最好的弓箭手吗?为何灵溪还会受如此严重的伤。她若出事,孤要你们全都给她偿命。太医战战兢兢:太子殿下,太子妃重伤不是因为此次箭伤,而是因为之前的旧伤。楚廷凌蹙着眉还要说什么,转头却对上姬灵溪幽暗眼眸,让他看不分明。他心脏狠狠一跳,却只一瞬就恢复成若无其事的模样,上前紧紧抓住姬灵溪的手。灵溪,你醒了!姬灵溪黑黝黝的眼珠倒映出一片荒凉。她微抿住唇角,声音又干又涩:这一切,都是你安排的?楚廷凌沉默一瞬,沉声道:我做这些,都是为了你。为了我?姬灵溪想到这人毫不犹豫推自己去挡剑的模样,心肺被扯动,喉间涌上一抹腥甜。她强压下那血腥味,凄怆一笑:是为了我,还是为了让玲珑公主爱上你?楚廷凌像被踩了尾巴的猫,脸上出现急怒。那姬玲珑嚣张跋扈,你此次对她有救命之恩,自然可以顺理成章在她眼皮底下进入东宫成为侧妃而不被欺负。你根本不知道,我为了给你谋划这一切付出了多少心血。说着他反过来指责:倒是你,受伤了为何不告诉我,若知道,我们便可以利用此事,你根本就不用受这次的箭伤……姬灵溪脸色苍白而灰败,唯独殷红的唇在惨白脸上似染了血。她声音轻幽得像一抹孤魂:我以为你会先问我为何受伤。可他依旧只是满心算计。男人一滞,沉默无言半晌才干巴巴道:你不告诉我,定有你的难言之隐。此次我们两人都有错,我应当提前告诉你我的计划。他说完转头将桌上晾着的药给端了过来,亲自用勺舀了送到姬灵溪嘴边:事已至此,先喝药将伤治好。姬灵溪看他片刻,没张嘴,只是伸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。汤药入口,一股苦涩刺鼻的味道直直冲到她心间,经久不散。喝完药,她躺下:你先出去吧,我要休息了。既然是楚廷凌安排的,姬玲珑不可能受伤,她也无需再问。她闭上眼眸,楚廷凌帮她掖了下被子,又低沉说道:你救了姬玲珑,也不必再禁足,你莫要置气。见姬灵溪不说话,他轻叹一声,起身离开了。殿门关上后,姬灵溪睁开眼眸看着飘动帘帷。蓦地,颊边一滴清泪滚过,又一滴……像是心头的血化作了泪从眼眶里源源不断冒出。楚廷凌或许心里还是有她的,可她所占据的那一小块地方,远不及权利对他的吸引。夜里,姬灵溪又发了次烧,一直昏昏沉沉烧了几日,才渐渐开始好转。但楚廷凌一直没出现。直到一日终于好了些,她躺的筋骨酥软,便打算出门转转。刚走出回廊,就听见绿枝在跟一个小宫女说话。绿枝姐姐,听说钦天监已经算了个好日子,殿下和那玲珑公主的婚事是定下来了吗?绿枝声音得意:那是当然了,以后玲珑公主住进东宫,肯定还是由我伺候着。毕竟是公主,肯定比里面那个山野来的村姑大方,以后我得了赏赐,必不会亏待你。姬灵溪讥讽地扯了扯嘴角,没有现身,直接转身往宫外去了。青石板的街道上一如既往的繁华。姬灵溪走着,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朱雀桥边的姻缘树下。她抬头,姻缘树上的红色丝带和木牌被风吹得上下翻飞。树下,许多小情侣正在往上面挂姻缘牌,传言挂在这树上的情侣永远不会分离。她刚成为太子妃的时候,楚廷凌也曾带着她来这里祈福然后挂上过姻缘牌。那时她还取笑:堂堂一个太子竟也信这种哄骗闺阁小女儿的玩意儿。楚廷凌却认真:为了你,我愿意信遍所有神佛。此刻,姬灵溪正看得出神,就听一声细微的‘咔嚓’声,最顶上绑着木牌的那一小截树枝被风吹断。她目力极佳,看清那上面的两个名字后赫然一怔。——楚廷凌、灵溪。她刚要走过去捡起,却有人快她一步。在她失神时,楚廷凌与姬玲珑不知何时也来了这里。姬玲珑故意道:殿下,这上面怎么有你的名字?楚廷凌正不知作何解释时,姬灵溪走上前捡起木牌。对面,楚廷凌眼眸一凝,脸颊都绷紧。却见姬灵溪抿唇道:这是我曾单恋殿下,悄悄来此挂上,只愿殿下莫要怪罪。楚廷凌松了口气:念在你救过玲珑公主的份上,饶你一次。姬灵溪全身所有脆弱神经都在叫嚣,痛得她眼前都模糊起来。可她只能将痛意硬生生忍下去,轻声自嘲:或许老天也看不下去我的一厢情愿,这才掉下来以此警示。说完,她用力一折,手中早已斑驳脆弱的木牌瞬间断成两半。楚廷凌瞳孔一缩,姬灵溪已经毫不犹豫地将木牌往旁边一扔。噗通——木牌瞬间沉入河底,只余河面的涟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