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医院走廊的白炽灯泛着冷冽的光，将阮颜的影子拉得细长。
消毒水的气味像是浸透了墙壁，混着保洁阿姨刚拖过地的潮湿气息，刺得她眼眶发酸。
她死死攥着冰凉的金属门框，指节泛出青白，指甲几乎要陷进掌心。透过病房玻璃，
床上的男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命力，苍白的肌肤下隐约可见青色血管，
插满管子的手臂虚弱地垂在床边，腕骨突兀得吓人。白大褂医生正在病历上沙沙书写，
笔尖划过纸张的声响混着监护仪单调的滴答声，突然将她拽回七年前那个飘满银杏叶的秋天。
"病人情况不太乐观，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肝脏。"医生摘下口罩，声音低沉，
"他坚持要见你最后一面。"阮颜的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，她机械地点点头，
推开那扇仿佛有千斤重的门。病床上的慕萧听到声响，缓缓睁开眼，
那双曾经盛满星光的眼睛如今黯淡无光，却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亮了起来。"你来了。
"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，嘴角努力扬起一个微笑，却因为疼痛而扭曲。阮颜站在床边，
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。七年了，她设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，却从未想过会是在这里，
以这种方式。"为什么…….不早点告诉我？"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。
慕萧虚弱地摇摇头，
氧气面罩上凝结的水珠随着他的呼吸忽明忽暗："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。"他顿了顿，
"而且，你过得很好，不应该打扰你的生活。"阮颜咬住下唇，直到尝到血腥味。是啊，
她过得很好，好好学习，无忧无虑。而给她这一切勇气的人，此刻正躺在病床上，
生命如沙漏般流逝。窗外的银杏树在风中摇曳，叶子还未完全变黄。阮颜想起慕萧曾经说过，
他最喜欢银杏，因为它是活化石，见证了亿万年的时光却依然美丽。就像他们的故事，
始于银杏，也将终于银杏。第二章那时的慕萧永远带着干净的雪松气息，
像一棵挺拔的白杨树。七年前的八月，蝉鸣声穿透梧桐叶，将空气都蒸得发烫。
阮颜被闺蜜连拖带拽拉去参加朋友圈聚会，推开咖啡厅雕花木门的瞬间，
空调冷气裹挟着咖啡豆的焦香扑面而来。"我真的不适合这种场合。"阮颜小声抱怨，
手指不安地拽着T恤下摆。她刚从图书馆出来，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，
鼻梁上还架着那副厚重的黑框眼镜。"别废话，今天必须把你这个宅女拉出来见见阳光。
"闺蜜林小雨不由分说地把她推进去，"我有个朋友你一定会喜欢。"暖黄的灯光下，
慕萧正倚在窗边翻着一本《时间简史》，侧脸被镀上温柔光晕，
细碎的刘海在眉眼间投下阴影。他的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，露出精致的锁骨，
手腕上戴着一块简约的银色手表，秒针走动的声音几乎和他翻书的频率重合。"这是我朋友，
物理学霸！"林小雨热情地挽着阮颜的胳膊介绍，"慕萧，这是我跟你说过的阮颜，
我家小朋友，以后麻烦你多多照顾，还有就是她的物理差得一塌糊涂。"慕萧抬眸望向她时，
眼睫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，唇边犁出浅浅的梨涡，递来的饮料瓶还带着便利店冰柜的凉意。
"你好，我叫慕萧。"他的声音像山间清泉，清澈又带着一丝羞涩。那一刻，
阮颜觉得他的眼睛像藏着整个银河，璀璨又温柔，就连他身后窗外摇曳的爬山虎，
都仿佛成了精心布置的背景。她接过饮料时，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，像被微弱的电流击中，
慌忙缩回手，饮料差点掉在地上。"小心。"慕萧眼疾手快地接住，
手指不经意间包裹住她的。他的手掌温暖干燥，指腹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。那天晚上，
他们聊到咖啡厅打烊。从《时间简史》到《红楼梦》，从量子物理到古典诗词，
慕萧的知识渊博得让阮颜惊讶，而他听她说话时专注的眼神，又让她心跳加速。
"我送你回家吧。"散场时，慕萧自然地提议。夜色中，他的侧脸在路灯下忽明忽暗，
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随风飘来。"不用了，
我和顾兮一起…….""顾兮早就跑没影了。"慕萧轻笑，
指了指远处已经走远的身影。阮颜的脸瞬间烧了起来，好在夜色遮掩了她的窘迫。
他们并肩走在校园的小路上，夏夜的微风拂过脸颊，带着青草的清香。"你物理真的很差吗？
"慕萧突然问道。"何止是差，"阮颜自嘲地笑笑，"老师天天说叫我，
说我天生就不是学物理的料。""如果需要帮忙，可以找我。"慕萧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，
拉过她的手，在她掌心写下一串数字，"我的电话，随时欢迎。"他的笔尖轻轻划过掌心，
痒痒的，阮颜的心跳漏了一拍。月光下，那串数字泛着淡淡的蓝光，像一串神秘的密码。
第三章从那以后，慕萧成了阮颜的"专属外援"。深夜的台灯下，她对着物理题抓耳挠腮，
草稿纸上涂满歪歪扭扭的公式。手机屏幕突然亮起，是慕萧发来的解题步骤，
配图里他的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，还细心地标出了每个关键步骤的原理。
"为什么这里要用这个公式？"阮颜发信息问。三秒钟后，
手机震动："因为这个运动符合能量守恒定律，我画个图给你看。"五分钟后，
一张手绘的示意图出现在屏幕上，每个细节都标注得清清楚楚，右下角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。
阮颜忍不住微笑，回复道："学霸就是不一样。""只是熟能生巧。"慕萧回道，
"你文学那么好，我连《红楼梦》的人物关系都理不清。"一来一往间，
窗外的月亮悄悄西沉，而阮颜的物理成绩却像坐了火箭般直线上升。
老师在课堂上表扬她的进步时，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，仿佛看见了慕萧。
他冲她眨眨眼，做了个"加油"的手势，阳光在他身后洒下一地碎金。除了学业上的帮助，
慕萧还总能在她需要时神奇地出现。那天在图书馆，阮颜被不熟的男生搭讪，
对方热情得让她不知所措。"一个人学习多无聊，我请你喝咖啡吧？"男生靠得太近，
阮颜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古龙水味道。"不、不用了，
我在等人……."阮颜局促地往后退，后背抵上了书架。"等谁啊？男朋友？
"男生不依不饶。"对，等我。"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慕萧不知从哪里冒出来，
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咖啡："怎么不等我就先买了？"他转头对男生礼貌一笑，
那笑容却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，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咖啡杯，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男生讪讪地离开了。阮颜长舒一口气："谢谢，你怎么…….""看到你发的朋友圈，
知道你来图书馆了。"慕萧轻描淡写地说，递给她一杯新的奶茶，"三分糖，加珍珠，对吧？
"阮颜惊讶地瞪大眼睛："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？
"慕萧的耳尖微微泛红："上次聚会你提到过。"他迅速转移话题，"这道题解出来了吗？
"后来阮颜才知道，慕萧有个小本子，专门记录她所有的喜好和习惯。这个发现，
是在很久以后了。第四章最让阮颜感动的是那次活动，她被临时安排主持晚会。
从没上过台的阮颜吓得手脚冰凉，后台的化妆镜前，她盯着镜中自己惨白的脸，
手心不断冒汗，演讲稿被攥得皱巴巴的。"我真的不行……."她对林小雨说，
声音发抖。"别紧张，就当台下都是萝卜白菜。"顾兮拍拍她的肩，却被别人叫走了。
紧张到极点时，阮颜躲在道具箱后面偷偷掉眼泪。这时，一双熟悉的运动鞋出现在视线里。
抬头，是穿着冲锋衣的慕萧——他刚结束家教"听说我们小朋友要当主持人了？"他蹲下来，
与她平视，手里攥着薄荷糖，冲锋衣的口袋里还露出半截没塞好的笔记本。
"我、我做不到……."阮颜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。慕萧轻轻擦去她的泪水，
指尖带着淡淡的温度："你忘了？牛顿做实验也会失败九十九次。"他顿了顿，
"你只需要把台下的人都当成会走路的土豆。"这个荒唐的比喻让阮颜破涕为笑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