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十七岁生日的前夜,我做了一个太过真实的梦。梦里,我站在无垠星海之下,
一座巨大的城市漂浮在星河尽头,像一颗孤独的心脏,寂静地跳动着。它没有名字,
灰白色的塔楼在星辰间沉默伫立,仿佛等了我很多年。城门缓缓开启,
冷风卷着星尘吹过我的面颊,我听见一个陌生又亲切的声音在耳边低语——欢迎回来,
守护者。我怔在原地,指尖微颤。可我从未记得,自己曾属于这里。睁开眼,夜还未尽,
窗外有不安的雷声滚动。我坐起身,心跳得厉害,额角一片冰凉。这个梦,
和我这些年断断续续出现的梦境不一样。太清晰了,清晰得像另一个世界在向我召唤。
宋一梦,别想太多。我自嘲地笑了笑。末世年代,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,做梦没用。
可当我走到窗前,抬头望向夜空的时候,心脏狠狠一跳。云层撕裂,
一道道赤红色的光划破天幕,无数陨石拖着燃烧的尾焰坠落大地。这不是流星雨。
这是——灾难的前兆。我几乎是本能地冲出屋子,抓起事先备好的背包,
一把从床底抽出改造过的匕首和简易手枪。末世求生的直觉告诉我:现在,立刻,
必须离开这里。街道上开始骚乱,人们惊慌地逃窜,黑影从天而降,伴随着尖锐的嘶鸣声。
那是……怪物?巨大的、扭曲的、不属于地球的生命体,从陨石的裂缝中爬出,张开利齿。
第一个人尖叫着被撕裂,血溅在我的鞋尖。我浑身发冷,手却稳稳地握住了刀柄。——逃。
我穿过废墟,跳过塌陷的桥梁,奔向安全区的方向。就在我快要离开城区时,
听见废墟后有微弱的哭声。本可以不管的。这个世界里,多一个死人,不稀奇。
但我停住了脚步。绕过去,我看见一个小男孩蜷缩在瓦砾堆下,灰头土脸,眼睛里满是恐惧,
却倔强地不肯哭出声。爸……妈……他身边是一对失去气息的成年人,
紧紧护着他的尸体。我叹了口气,咬牙道:活命吗?跟我走。他抬头看着我,那一瞬间,
他的目光和我的记忆深处重叠了——模糊的、破碎的回忆里,
好像也有这样一双倔强又孤独的眼睛。你是谁?他问。宋一梦。我是林科明。
名字好听。我牵起他冰凉的手,但如果不想死,快跑。怪物的咆哮声越来越近了。
城市彻底沦陷了。天空是一片诡异的紫红色,像裂开的伤口,怪物不断从天幕后涌出,
遮蔽了星光。我和林科明翻越了一处塌陷的高楼,暂时找到了一个废弃地下停车场,
点燃火把取暖。他不再哭,只是倔强地擦干脸上的污渍,小声问我:那些怪物,
会一直追我们吗?会。直到把所有人类吃干净。他沉默了一会儿,忽然抬头,
可是你不怕它们。我愣了愣:你怎么知道?它们从我们身边经过的时候,看见你,
好像很怕似的,都不敢靠近。我握着匕首的手微微发紧。我当然感觉到了。
那些怪物在靠近我三米之内的时候,像被什么力量隔开了一样,本能地退避。
可我不明白为什么。是梦里的那座城,给了我什么?夜深的时候,林科明靠着我睡着了,
我却睡不着。我再次抬头,看见废墟尽头的天空。在无数怪物和陨石的阴影之外,远远地,
真的有一座城市,像梦里一样,悬浮在星河之上。它安静地悬在那里,仿佛在等我回去。
我忽然有些害怕。如果……我不是属于地球的人呢?耳边,那道梦里的声音再次响起,
低沉而温柔:回来吧,守护者。我捂住耳朵,闭上眼,心跳如鼓。可我知道,逃不了。
从今晚起,我的命运,再也回不去了。02清晨,天空依旧阴沉,像一块裂开的幕布,
随时会掉下更多怪物。林科明醒来时,揉着眼睛,嗓音哑哑的:姐,我们今天去哪?
离开城区,找到军方的避难所。我把最后一块能吃的压缩饼干掰成两半,丢给他一块,
不然,等死。他接过饼干,皱了皱眉:为什么你说话这么难听?因为这是事实。
我站起身,把背包背好,手里的枪上膛,目光扫过远处的废墟和街道,随时准备应对袭击。
末世没有太多选择,不现实的温柔,等于害死自己。可我没想到,现实比我想象的还要残酷。
我们还没走出五百米,就被怪物包围了。它们是某种类人型的怪物,身形高大,外皮灰黑色,
像被烟熏过的尸体,眼睛泛着猩红的光,嘴里发出类似骨骼摩擦的咔咔声,令人头皮发麻。
数量……不止十只。林科明瑟缩在我身后,小声问:怎么办?还能怎么办,杀出去。
我咬牙拔出匕首,调节着呼吸,心跳却在加速。我知道凭我一人之力,这次大概率出不去。
但我不能死,至少不能死在他面前。我握紧刀柄,准备冲出去的时候,
一道炸裂的枪声骤然划破废墟。全部趴下!低沉有力的男声从街道尽头传来,
伴随而来的还有连续的爆炸和枪火。我和林科明下意识趴在地上,
接着看见一队穿着黑色战术服的特种兵冲了过来,枪法精准,配合娴熟,
短短几十秒就把怪物群清理干净。烟尘散尽,我看到为首的男人从头盔下抬起脸,
五官锋利冷峻,眼神像刀。他看着我,眉头微皱。怎么是你?
我愣了愣:……我们认识?他冷冷收起枪械,声音低哑而冷静:顾路明,
Z7特种小队长。曾在北部废土救过你一次,你欠我一条命。
北部废土……我脑海里闪过模糊的画面:几个月前,我独自一人在北部废墟被怪物围困,
是有人背着我一路逃亡,最后把我丢到安全区的门口。我没想到,那人是他。
现在不扯这些了。我站起身,把林科明拉过来,这里不安全,离开再说。
顾路明的目光落在林科明身上,语气冷了几分:带着孩子?你疯了?末世没那么多慈悲。
他是人,不是累赘。我平静地回应。顾路明盯了我几秒,没再多说什么,
只是转身:跟上,安全区已经转移,我们要撤退。一路上,顾路明明显对我保持着戒备。
但更让我在意的是,沿途的怪物,无论大小,靠近我三米范围时,都会本能地退避,
甚至绕路。队伍里其他士兵很快也发现了这个异常,私下议论纷纷:她到底是什么人?
不会是怪物变的吧?太诡异了,怪物怕她?我听见这些话,懒得解释,
也解释不了。只有林科明,悄悄握了握我的手,小声说:别理他们。我看了他一眼,
淡淡笑了下:你还挺护着我。他撇撇嘴:你救过我,我讲义气。
抵达一个临时据点后,顾路明单独叫我谈话。你到底是谁?我抬眸:宋一梦。
少跟我打太极。他冷冷地说,你身上有污染区的气息,但怪物却怕你。这不合理。
我沉默片刻:如果我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呢?他皱起眉,目光锋利:你失忆?
我点头:差不多。从小到大,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,梦见一座城,
一座漂浮在星河之上的城。顾路明神色一震,声音低了几度:星河之城?你听过?
我抬起头,心跳莫名加快。他看着我,眼神复杂:那是七百年前的传说。
说是有座悬浮之城,曾经守护着地球。但守护者陨落了,怪物才开始侵袭人类。
我全身一冷,忽然想起昨晚梦里的画面。我站在星河尽头的王座上,手中举着长剑,
将怪物一一斩灭。耳边是无数人伏跪呼喊——吾王!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末世幸存者,
怎么会和这个传说……我强行压下心里的混乱:只是梦,别太当真。顾路明沉默了一下,
没再追问,只是低声说:不管你是谁,末世只认实力。别让我在战场上给你收尸。
我挑眉:同样的话,送给你。夜深了,我再次梦见了那座城。这一次,我站在王座前,
俯瞰着万里星海。怪物群伏跪在城外,昔日的臣民站在王座下,齐声呼唤:欢迎归来,
陛下。我握着剑,心却是空的。因为……我不记得他们是谁。也不记得,自己曾经是谁。
03我以为那天的梦只是短暂的错觉,没想到,白天的现实,更荒诞。早上,
顾路明安排队伍修整,我和林科明被分到了外围巡逻。带着小孩?有人不满地嘀咕,
真当这是郊游啊。我没理他们。末世不是谁都有资格活下去,而林科明,
至少没让任何人丧命。不过这场巡逻,并不平静。远处废弃医院传来惨叫,我抬头,
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在怪物群里挣扎。她不过十四五岁,浑身是血,左臂被咬了一口,
感染迹象明显,其他人都在犹豫——因为感染者,通常等于怪物。可她还活着,
还在哭:救我……救救我……林科明拉了拉我的衣角,小声道:姐,咱们救吗?
我深吸一口气。救。我冲了出去。怪物发现我,向我扑来,
却在靠近时又像撞上什么无形的壁垒,发出痛苦的嘶吼,后退了几步。我趁机冲到女孩身边,
把她背了起来,边撤边拔枪,一发一发精准射击,将挡路的怪物全部击倒。
林科明在后面大喊:姐你疯啦?她都感染了!我知道她被感染了,
可……我心里有个声音在说:——你可以救她。回到据点后,
顾路明狠狠地摔了桌子:宋一梦,你知道感染者意味着什么吗?!我知道。
我擦掉脸上的血,但她还没完全变异。赌她不会变成怪物,你赌得起吗?
他冷声说完,忽然看向我,眼神一顿。我低头,看见自己的手心,在发光。淡金色的光,
像细碎的流沙,从掌心缓缓溢出,覆盖在少女伤口上。下一秒,原本已经腐烂发黑的皮肤,
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逐渐恢复。这……顾路明整个人僵住。少女停止了颤抖,
昏睡过去,呼吸平稳。我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,手指在微微发光。
这……不是人类该拥有的力量。但却像是——本能。你到底是谁?
顾路明的声音低沉又压抑。我不知道。我抬头看着他,声音有些哑,
但好像……我曾经做过这种事。曾经的我,到底是谁?顾路明当晚翻遍了据点的老档案,
第二天把我叫去。他扔给我一本发黄的《末世史录》,翻开第七页,
那里有一张模糊的图——星河之上,一座空旷的城市漂浮在宇宙尽头,城门之上,
篆刻着一句古语:「守护者,庇护人间。」传说中,七百年前,地球不属于人类,
而属于星河之城。星河之城的守护者,肩负净化污染、封印怪物的使命。可后来,
守护者陨落,怪物裂缝开启,人类才沦为食物。顾路明定定地看着我:你梦见的,
和这里写的,是不是一样?我翻着那页,指尖微颤。太像了。梦里,
那座城、那座王座、甚至耳边的低语,都和这里的记载一模一样。可我只是宋一梦。
我声音有些沙哑,我只是……一个普通人。顾路明沉默了良久,
才低声道:也许你不是。你可能是陨落的守护者,重生在这里。我不信命,但那一刻,
心里有一道防线,裂开了一道缝。晚上,我刚准备睡下,一阵刺耳的警报突然响起。
西南边界发现大型怪物首领,代号:黑影,已突破封锁线!我猛地起身,
林科明吓得抓住我:姐,不要去,很危险。可我知道,我必须去。
因为那道警报声响起的一瞬间,我的梦境也被撕裂。我站在梦里,
看见黑影从星河尽头缓缓走来,披着一身漆黑的甲胄,面容模糊,却张口唤我:叛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