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旧梦成灰六月的雨，总带着一股黏稠的湿热，像是永远也拧不干的毛巾，
沉甸甸地压在人心上。陈屿站在落地窗前，看着窗外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的城市轮廓，
指尖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，烫得他猛地缩回手，烟灰落在昂贵的羊绒地毯上，
如同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心。手机屏幕亮着，上面是助理刚刚发来的照片。照片里，
一个瘦弱的女孩蜷缩在异国他乡的街角，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，身上的衣服肮脏不堪，
唯有一双眼睛，即使在模糊的像素里，也透着一股熟悉的倔强。那是林微，
他放在心尖上疼了整个青春，却又亲手推开，让她坠入地狱的林微。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，
瞬间将他淹没。陈屿和林微是在一个老式的四合院里长大的。那时的夏天，
没有现在这么多的高楼大厦，只有蝉鸣、阳光和冰镇西瓜的甜香。林微是个安静的姑娘，
总是跟在陈屿身后，像条温顺的小尾巴。陈屿会爬树掏鸟窝，会下河摸鱼虾，每次闯了祸，
都是林微悄悄替他瞒过去。阿屿，你慢点跑，等等我。林微的声音总是软软糯糯的，
带着点南方姑娘特有的温婉。来了来了，小瘸子。陈屿故意逗她，
却会在她快要摔倒的时候，及时伸出手扶住她。林微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症，
一条腿不太方便，跑起来总是摇摇晃晃的。陈屿从不觉得这有什么，在他眼里，
林微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姑娘，比巷口那家花店的玫瑰还要好看。高中时，
他们考进了同一所重点中学。陈屿长成了挺拔的少年，篮球打得好，成绩也名列前茅，
成了不少女生暗恋的对象。而林微，依旧是那个安安静静的样子，只是眉眼间长开了些，
多了几分清丽。他们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形影不离，一起上学，一起放学，一起在晚自习后，
分享一副耳机听歌。阿屿，你说我们以后能考上同一所大学吗？
林微靠在操场的看台上，望着天上的星星，轻声问道。当然能，陈屿很肯定地说，
我们还要考去北京，去看天安门，去爬长城。林微笑了，眼睛亮晶晶的，像盛满了星光。
嗯，拉钩。拉钩上吊，一百年不许变。那时的他们，以为未来就像手中的线，
只要紧紧抓住，就能走到想要去的地方。可他们不知道，命运的齿轮，早已在暗中悄然转动。
高二那年，苏曼转来了他们班。苏曼是典型的班花，家境优渥，长相明艳，性格张扬，
很快就成了班里的焦点。她一见到陈屿，就展开了热烈的追求。送早餐，送情书，
在篮球赛场上为他加油呐喊，毫不避讳自己的心意。陈屿对苏曼没什么感觉，
他心里只有林微。可苏曼像是着了魔一样，越是得不到，就越是不甘心。
她开始处处针对林微，散播林微的谣言，说她腿脚不便，配不上陈屿。林微性子软，
受了委屈也不吭声，只是默默地躲在角落里掉眼泪。陈屿知道后，
狠狠教训了那些传谣言的人，还在班里公开宣布：我喜欢的人是林微，谁要是再敢欺负她，
就是跟我过不去。那之后，倒是没人再敢明目张胆地欺负林微了，可苏曼看她的眼神，
却充满了怨毒。陈屿当时只觉得苏曼是不甘心，没放在心上，现在想来，那时的他，
真是太天真了。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月，气氛越来越紧张。陈屿和林微都在为了梦想努力着，
他们约定好，等高考结束，就向彼此坦白心意。陈屿甚至已经准备好了戒指，
是用自己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的，虽然不贵重，但他觉得，林微一定会喜欢。
可他万万没想到，苏曼会做出那样恶毒的事情。高考最后一天，考完最后一门，
陈屿兴高采烈地去找林微，想给她一个惊喜。可他在考场外等了很久，都没等到林微。
他心里有些不安，四处打听，才知道林微在考试中途就被人叫走了。他疯了一样地找，
最后在学校附近的一条小巷里，看到了蜷缩在地上的林微。她的衣服被撕破了，
脸上满是泪痕，眼神空洞得吓人。微微，你怎么了？发生什么事了？陈屿冲过去，
一把将她抱在怀里，声音都在发抖。林微看到他，像是受了极大的**，
突然尖叫起来：别碰我！别碰我！就在这时，苏曼带着几个同学走了过来，
脸上带着虚伪的关切：陈屿，你可算来了。刚才我看到林微跟一个陌生男人进了这条巷子，
不知道发生了什么……你胡说！林微猛地抬起头，眼睛通红地看着苏曼，是你！
是你把我骗到这里来的！你给我喝了一杯水，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……林微，
你怎么能这么说呢？苏曼委屈地红了眼眶，我只是好心提醒你，考场里有点闷，
让你出来透透气。你自己做了什么事，怎么能赖到我头上？周围的同学开始窃窃私语，
看林微的眼神变得异样起来。陈屿看着林微狼狈的样子，又看看苏曼委屈的表情，
心里乱成了一团麻。他想相信林微，可眼前的景象，还有苏曼那些似是而非的话，
让他产生了一丝动摇。微微，你告诉我，到底是不是真的？
陈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林微看着他，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了。
她慢慢推开陈屿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，一字一句地说：陈屿，我恨你。说完，她转身，
一瘸一拐地跑了。陈屿想去追，却被苏曼拉住了。陈屿，你别去了，让她冷静一下吧。
那天之后，林微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，再也没有出现在陈屿的世界里。陈屿去她家找过，
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。他问遍了所有认识的人，都没有人知道林微的下落。高考成绩出来了，
陈屿考上了他和林微约定好的那所大学，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。他整天浑浑噩噩的，
脑子里全是林微最后那个绝望的眼神。毕业酒会上，苏曼穿着漂亮的礼服，
端着酒杯走到他面前。陈屿，恭喜你啊。陈屿没有理她，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。
苏曼也不生气，反而笑着说：别再想林微了，她不值得你这样。你看，
我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吗？那天晚上，陈屿喝了很多酒，醉得一塌糊涂。等他醒来的时候，
发现自己躺在酒店的房间里，身边躺着的，是苏曼。陈屿，我会对你负责的。
苏曼依偎在他怀里，语气带着一丝得意。陈屿如遭雷击，他想不明白，
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。不久后，苏曼告诉他，她怀孕了。陈屿的父母知道后，
逼着他娶了苏曼。苏家在当地很有势力，陈屿的家族需要苏家的支持，他没有反抗的余地。
婚后的生活，对陈屿来说就是一场噩梦。苏曼变得越来越骄纵跋扈，掌控着家里的一切。
陈屿整天沉默寡言，心里想的念的，全是林微。他时常会想，林微现在在哪里？过得好不好？
是不是还在恨着他？几年后，陈屿的事业在苏家的帮助下蒸蒸日上，成了商界的新贵。
可他一点也不快乐，他觉得自己的人生，就像一个笑话。一次去国外考察，
陈屿在一条繁华的大街上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。那是一个流浪的女孩，穿着破旧的衣服，
头发乱糟糟的，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，正在垃圾桶里翻找食物。陈屿的心脏猛地一缩，
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他慢慢走过去，轻轻叫了一声：微微？女孩猛地回过头，
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。虽然布满了污垢和皱纹，
但陈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——那是林微。微微，真的是你？陈屿的声音哽咽了，
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。林微看到他，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惊讶，随即变得冰冷而陌生。
你是谁？我不认识你。我是阿屿啊，陈屿。你不记得我了吗？
林微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，她看着陈屿，突然笑了起来，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。陈屿？
原来是你啊。你现在过得很好嘛，不像我，像条狗一样。陈屿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，
他想上前抱住她，却被她推开了。别碰我，我嫌脏。微微，对不起，我对不起你。
陈屿泣不成声，当年的事情，是我错了，我不该怀疑你。你告诉我，
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？林微没有回答他，只是转身，一瘸一拐地慢慢走远了。
陈屿看着她的背影，心里充满了悔恨和痛苦。他立刻让人去调查林微这些年的经历，
以及当年事情的真相。调查结果让陈屿如坠冰窟。原来，当年高考最后一天，
苏曼故意把林微骗到小巷里，给她下了药，然后找了一个地痞流氓玷污了她。之后，
苏曼又在毕业酒会上给陈屿下了药，设计了那场意外。林微因为这件事，
精神受到了极大的**，高考失利，被家人赶出了家门。她无依无靠，只能四处流浪，
受尽了屈辱和折磨，腿也因为一次意外，彻底残废了。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，就是苏曼。
陈屿拿着调查报告，浑身都在发抖。他想去找苏曼算账，可他发现，
自己早已被苏家牢牢控制住了。公司的大部分股份都在苏曼手里，家族的人也都向着她。
他就像一个提线木偶，根本无力反抗。那天晚上，陈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，一夜未眠。
他看着窗外的夜色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：他要为林微报仇，他要让苏曼血债血偿。
可他还没来得及行动，就接到了一个电话。电话那头，
是警察冰冷的声音：请问是陈屿先生吗？这里是警察局。
我们在一条马路上发现了一具女尸，根据她身上的证件，我们查到了你的联系方式。
陈屿的大脑一片空白，他跌跌撞撞地赶到警察局，看到了躺在停尸房里的林微。
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仿佛只是睡着了。可她身上的伤痕，
却无声地诉说着她最后时刻的痛苦。警察告诉他，林微是被一辆失控的卡车撞死的，
肇事司机已经逃逸了。陈屿知道，这不是意外，是苏曼干的。她一定是知道了他调查的事情，
所以杀人灭口。陈屿的心彻底死了。他失去了最后的希望，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。
他遣散了公司的员工，变卖了所有的财产，把钱都捐给了慈善机构。然后，
他回到了那个曾经和林微一起长大的四合院，日复一日地坐在院子里，
看着那棵他们小时候一起种下的梧桐树。几个月后，邻居发现陈屿静静地坐在椅子上，
再也没有醒过来。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解脱的微笑，
手里紧紧攥着一枚廉价的戒指——那是他当年准备送给林微的。
第二章重回起点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，落在脸上，暖洋洋的。陈屿慢慢睁开眼睛，
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，上面贴着几张篮球明星的海报。我不是死了吗？
陈屿喃喃自语，他记得自己是在四合院里去世的，怎么会在这里？他坐起身，环顾四周。
房间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：书桌上堆满了复习资料，墙上挂着他和林微的合照，
照片里的他们笑得那么灿烂。陈屿猛地掀开被子，冲到书桌前，拿起桌上的日历。
上面的日期清晰地显示着：6月7日。高考第一天。陈屿的心脏狂跳起来，
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他重生了，回到了十七岁，回到了改变他和林微命运的那一天。
阿屿，快起床了，要去考场了。门外传来母亲的声音。陈屿深吸一口气，
努力平复着激动的心情。他走到镜子前，看着镜中那个年轻的自己，眼神里充满了坚定。
这一世，他绝不会再让悲剧重演。他要保护好林微，要让苏曼付出代价，
要让那些伤害过林微的人，都得到应有的惩罚。微微，等我。陈屿在心里默念着，
然后快速换好衣服，走出了房间。在去考场的路上，陈屿的心里一直忐忑不安。
他不知道林微现在怎么样了，不知道苏曼是不是已经开始计划她的阴谋了。到了考场门口，
陈屿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林微。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，扎着马尾辫，
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透明的文件袋，里面装着准考证和文具。阳光洒在她身上，
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。微微！陈屿激动地叫了一声，快步跑了过去。
林微回过头，看到是他，脸上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：阿屿，你来了。
我还以为你要迟到了呢。看着林微纯净的笑容，陈屿的眼眶瞬间湿润了。
他多想上前抱住她，告诉她自己有多想念她，有多后悔。可他知道，现在还不是时候。
怎么了，阿屿？你怎么哭了？林微有些担心地看着他。没事，陈屿擦了擦眼泪，
努力挤出一个笑容，就是有点激动，终于要高考了。是啊，林微笑了笑，
等考完了，我们就可以去北京了。嗯，陈屿点点头，他握住林微的手，轻声说，
微微，不管发生什么事，你都要相信我，好不好？林微愣了一下，
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，但还是点了点头：我当然相信你啊，阿屿。
陈屿的心里一阵温暖，又一阵刺痛。上一世，就是因为他的不信任，
才让林微遭受了那么多的痛苦。这一世，他一定要做她最坚实的后盾。好了，我们进去吧，
快开考了。陈屿拉着林微的手，走进了考场。坐在考场上，陈屿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。
他看着眼前的试卷，上面的题目都那么熟悉。上一世，他就是凭着这些题目，
考上了理想的大学。可这一次，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考试上，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对付苏曼。
他清楚地记得，上一世高考最后一天，苏曼就是在考英语的时候，把林微骗出去的。
她假装肚子疼，让林微陪她去医务室，然后在半路上给林微喝了加了料的水。这一世，
他绝对不能让苏曼得逞。考试结束的**响起，陈屿放下笔，第一个冲出了考场。
他在考场门口等了一会儿，看到林微走了出来。微微，考得怎么样？陈屿迎上去，
关切地问道。还行吧，林微笑了笑，就是有几道题有点难，不知道能不能做对。
没关系，尽力就好。陈屿摸了摸她的头，走，我带你去吃好吃的，庆祝一下。
他们来到学校附近的一家小吃店，点了林微最喜欢吃的馄饨和小笼包。
看着林微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，陈屿的心里暖暖的。这是他两世以来，第一次在高考期间，
能这样平静地和林微在一起。对了，阿屿，林微突然想起了什么，刚才考试的时候，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