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江南风暖，圣旨催妆沈府正厅，檀香袅袅缠在梁上。沈太傅捧着明黄圣旨，
指尖在"选秀"二字上磨了又磨，喉结动了动，才转向廊下扑蝶的女儿："玉微，过来。
"沈玉微提着石榴红裙摆跑进来，发间还别着朵刚掐的海棠，鼻尖沁着薄汗："爹爹，
唤我做什么？""跪下接旨。"沈夫人扶着她的肩，把她按在蒲团上，自己也跟着跪下，
鬓边银簪颤得厉害。传旨太监尖着嗓子念完，沈玉微还没回过神，
只听见"着太傅嫡女沈氏玉微，于三月后入长安候选"。她仰起脸，
眼里的光撞在太监的红顶戴上："公公，入宫是不是能看见九丈高的宫墙？
表姐说琉璃瓦会晃花眼呢。"太监被她问得一怔，随即赔笑："沈**说笑了，宫里的景致，
保管比江南好上十倍。"送走太监，沈夫人拽着她进了内室，打开樟木首饰匣，
把支羊脂玉海棠簪往她发间插："傻丫头，那是宫里，不是逛庙会。""娘，
"沈玉微摸着玉簪凉丝丝的，"您以前说，皇帝是真龙天子，是不是比画里的好看？
"沈夫人的手顿了顿，眼圈红了："好看不好看，与你何干？你只需记着，
见了谁都要低三分头，少说话，多磕头。""女儿记下了。"沈玉微歪头笑，"可爹爹说，
沈家女儿要为国朝添力，我去了，定不给沈家丢人。"沈太傅掀帘进来，
手里捏着本《女诫》："玉微，从今日起，跟着你娘学规矩。宫里不比家里，一句话错了，
便是祸事。""爹爹，"她从他手里抽过书，哗啦啦翻着，"表姐说宫里有锦鲤池，
比咱们家的大十倍，我能去喂鱼吗？
"沈太傅叹了口气："等你站稳了脚跟…….""站稳了就能去？"她追问，
眼里的光比窗外的日头还亮。第二章初入宫闱，碎玉生暖三月后，
沈玉微坐着青篷车进了长安。马车停在神武门外，春桃扶着她下来，她仰头看宫墙，
果然高得望不见顶，灰砖缝里长着几丛瓦松，倒比江南的爬山虎有劲儿。"薇姑娘，这边请。
"引路的太监李德全弓着腰，"陛下今儿在御书房，晚些会过来瞧瞧新人。"进了碎玉轩，
春桃摸着描金的窗棂："小主，这屋子真亮堂，比家里的西厢房还好呢。"沈玉微刚坐下，
就见李德全又进来了，身后跟着个穿明黄常服的男子，眉眼清朗，只是眼神沉得像深潭。
她慌忙起身要跪，被他扶住："免了，朕听说沈太傅的女儿，字写得好？
""臣女…….略通皮毛。"她指尖发颤，却忍不住抬头看他，
"陛下龙袍上的十二章纹，真比画里的威风。"皇帝笑了，声音里带着暖意："哦？
你见过画里的？""在家时偷偷翻了爹爹的《舆服志》。"她吐吐舌头，"臣女知错。
""知错还翻？"他走到案前，拿起她刚放下的笔，"写个字朕瞧瞧。"她蘸了墨，
写下"长乐未央"四个字，笔锋带着江南女子的柔，却又藏着点不驯的劲。
皇帝点头："不错，有你父亲的风骨，却比他多了几分活气。"李德全在旁笑道："陛下，
薇姑娘这字，配得上碎玉轩的名儿。""既如此，"皇帝放下笔，"就封你为薇嫔吧。
李德全，传旨下去，碎玉轩的份例按嫔位来，再送两盆墨兰来，给薇嫔解闷。""谢陛下。
"她福身时，耳尖红了。夜里，春桃给她梳发："小主，陛下今儿多欢喜呀，奴婢瞧着，
比去淑妃娘娘那儿还和悦呢。""别乱说。"沈玉薇摸着发间的玉海棠，"宫里娘娘多，
咱们本分些。"正说着，李德全又来了，手里捧着个锦盒："薇嫔小主，陛下说您许是想家，
让御膳房做了江南的桂花糕，还说……."他压低声音，"明儿邀您去御花园喂锦鲤。
"春桃接了锦盒，笑得合不拢嘴："谢李公公。"沈玉薇捏起块桂花糕，甜香漫在舌尖，
她忽然想起临行前母亲的话，可此刻，她只觉得这宫墙里，好像真的有暖光。
第三章孕事初显，风波暗涌入宫半年，皇帝来得勤了。有时是夜里来，
看她临摹字帖；有时是午后，带些新贡的荔枝，看着她剥壳时沾了汁水的指尖笑。这日，
太医刘院判刚诊完脉，突然对着沈玉薇一揖："恭喜薇嫔小主，贺喜小主，您有喜了，
刚有月余。"春桃手里的茶盏"当啷"掉在地上："真、真的？刘太医，您可别弄错了！
"刘院判捋着胡须："错不了，脉象滑而有力，是喜脉。"沈玉薇摸着小腹，
指尖微微抖："刘太医，要告诉陛下吗？""自然要的。"刘院判道，"奴才这就去回话，
只是小主需得静养，万不可劳累。"他刚走，李德全就掀帘进来，脸上堆着笑："薇嫔小主，
陛下听说了，高兴坏了，让奴才传话，说今儿晚膳过来陪您用，
还说……."他指了指门外，"这就让人把碎玉轩的风铃换了软木芯，省得吵着小主。
"果然，没过半个时辰，几个小太监就搬着梯子，把檐下的铜铃全换了，
连廊下的青石板都铺了层厚毡，走路半点声儿没有。皇帝来的时候，手里提着个描金漆盒，
打开是对玉镯子："给孩子的，先放你这儿收着。"沈玉薇没接，只抬头看他："陛下，
若是个女儿，也能戴吗？""自然能。"他捏了捏她的脸，"朕的女儿，
该是长安城里最娇贵的。""那若是个儿子呢？"她追问，眼里闪着光。皇帝笑了，
声音沉下来："那便让他像你，心直口快，别学朕这般累。"春桃在旁搭话："陛下，
小主昨儿还说，想在窗台下种向日葵呢，说要让它跟着太阳转。""准了。"皇帝点头，
"让李德全寻些好种子来。"可这消息像长了翅膀，第二天就传遍了后宫。
皇后派人送了串东珠，说是"保平安"；淑妃送了盆文竹，
"静心养胎"；连平时不大来往的丽嫔，也遣人送了两匹软缎。沈玉薇摸着那些礼物，
对春桃道："把东珠收起来，文竹放廊下，别挡着光。""小主，"春桃忧心忡忡，
"奴婢听说，昨儿淑妃娘娘在御花园摔了跤，虽没大碍，可…….""别瞎猜。
"沈玉薇打断她，"宫里人多，磕磕碰碰难免。"正说着，皇后宫里的张嬷嬷来了，
福了福身："薇嫔小主，皇后娘娘请您明日去坤宁宫坐坐，说有些安胎的方子，想跟您说说。
""替我谢皇后娘娘，明日我准时到。"沈玉薇应着，看张嬷嬷走时，
眼神在她小腹上停了停，心里莫名一紧。第四章池边惊变，骨肉分离第二日，
沈玉薇坐着软轿去坤宁宫。路过御花园的锦鲤池时，她掀帘看了眼，池里的红鲤游得欢，
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："让让！让让！"回头一看，是个小太监抱着个锦盒，跑得急，
眼看就要撞上轿夫。她刚想说"慢些"，那小太监脚下一滑，
竟直冲冲朝她扑来——不是扑向轿子，是朝着她探在轿外的手。"小主！"春桃尖叫着去拦，
可还是慢了一步，小太监的胳膊肘狠狠撞在沈玉薇腰上。
"唔……."她疼得闷哼一声，只觉腰间像被碾过，酸麻里裹着尖锐的痛。
小太监吓得"扑通"跪下："奴才该死！奴才不是故意的！"沈玉薇扶着春桃的手下来，
刚站定，就觉得腿间一热，低头看时，杏色裙摆上洇开朵暗红的花，
像极了江南老宅落在地上的海棠。"血…….血！"春桃的声音都劈了，"快！
快传太医！去告诉陛下！"她被扶回轿里，只觉得那股痛顺着骨头缝往小腹钻，
眼前一阵阵发黑。到了碎玉轩，刚躺下，就见刘院判跟着皇帝跑进来，皇帝的龙袍都没系好，
头发有些乱："玉薇，怎么样？"刘院判跪在床边诊脉，脸色越来越白，
最后对着皇帝一叩首："陛下，小主体内动了胎气，怕是…….怕是保不住了。
""保不住？"皇帝的声音发颤，"你是太医令，连个孩子都保不住？""陛下息怒！
"刘院判额头抵着地面，"小主受了外力撞击，气血逆行，
臣、臣尽力了……."沈玉薇拉着皇帝的手，那只手平时握笔批阅奏折，
此刻却凉得像冰："陛下，别罚他…….是我没护住孩子……."痛越来越密，
像无数根针在扎小腹。她听见春桃在哭，听见皇帝在喊"传所有太医"，
可她只觉得力气一点点从指尖溜走，像那年江南漏雨的屋檐，滴滴答答，抓不住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刘院判再次诊脉，对着皇帝摇了摇头："陛下，孩子没了。"沈玉薇闭着眼，
眼泪顺着眼角滑进鬓发。皇帝的手抽了回去，她听见他对李德全说："查，
